所谓“诗性品格”,是指这部文学作品所具有的诗情、诗意、诗象、诗味、诗境及其五个方面的有机组合,形成了具有崇高和充实诗性的艺术形态;而之所以同时具有五个方面的诗性,主要是作为作家的自我与作为他者的历史人物晏阳初的相遇与相知,作家自我身上的诗情画意本来丰富,而作为历史人物晏阳身上也具有一种少有的理想主义精神,晏阳初是一个具有特殊光亮的历史人物,而作家在文学作品中以自我之情,点燃了作为被观照对象晏阳初身上的火焰,因此,自我诗情与他者的光焰相统一,有力地成就了这部文学作品卓越的诗性品格。并不是每一部历史人物传记中都具有诗性品格,也不是每一部文学作品中都具有诗性品质,真正具有诗性品格的文学作品,在历史上也是很少有的。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上,只有沈从文、巴金、鲁迅、废名等少数几位作家的作品才存在诗性;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,只有曹禺、夏衍等少数几位作家的作品中才存在诗性。当然,像郭沫若、闻一多、艾青、徐志摩、余光中、洛夫、舒婷等诗人的作品,本来就存在丰富的、深刻的诗性,因为这些诗人的作品本身就是因为诗性而存在,如果没有诗性品格那就不被当成诗人来对待。而在中国现代以来的传记文学作品中,根据我有限的阅读,还少有作品具有如此浓厚的诗情画意,并且同时具有诗情、诗象、诗意、诗意和诗境等五个方面得到了高度的统一。
《晏阳初》的诗性品格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:一是作家自我所具的丰富诗情与适度想象;二是历史人物身上所存在的原生性诗意与理想精神;三是作品中出现了大量由自然山水转化的诗象;四是文学语言的诗质与诗味形态的形成;五是在作品中存在对历史关键时期的诗境呈现,以及以上这五个方面的有机统一与高度融合。
1、 作家自我所具有的丰富诗情与适度想象
在作家苗勇与他的传主晏阳初之间,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关系,他们不仅都是大巴山的儿子,并且都是作家和思想家,都是从大巴山腹地走出来的现代中国杰出人才。作家出生于那片奇山异水之间,并且在那里成长和发展起来,走出了那里又回到了那里,与他的传主晏阳初的经历,有一些颇为相似的地方。一个方面是生于斯长于斯,一个方面是出于斯而恋于斯,所以作家与晏阳初在情感形态和文化基因上,是相近的甚至是相通的。然而,他对于历史人物晏阳初的了解与认识,也存在一个历史过程。正如他在这部书的“后记”中所回忆的,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乡还出现了这样一个历史名人,与当地许多人一样不知道晏阳初的名字,更不知道他一生的英雄事迹。后来在偶然听说以后,通过多次实地相关的考察,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。可是他上大学及其以后,当他说起自己老家的这个历史文化名人时,几乎所有的同学都不知道,还以为他在吹牛,于是他萌生了要为晏阳初写一部传记的想法。让天下所有的人了解这一历史人物,这样一位中国平民教育的先驱者,中国乡村改造运动的实践者,就这样成为这部文学作品的由来。苗勇本来就是一位作家和诗人,曾经发表和出版过十本以上的文学作品,已经形成自己的特色和风格。以他的文学素养来撰写历史人物传记,不仅是胜任的,并且是富裕的。就这部文学作品的性质与形态而言,自我的才情与修养对于写作发挥了很大作用。他不仅是能够一直吃苦耐劳,不怕麻烦地到与晏阳初人生轨迹相关的地方进行实地考察,真实地经历了“吹过你吹过的风”、“走过你走过的路”的过程,收集到关于晏阳初的许多历史资料,包括晏子阳初早年的学术著作和文学作品,此后又进行了大量的阅读与反复的研究,让他对这部传记文学作品的写作充满了信心。作家特别用心,书中有两篇“序言”、四篇“附录”,一篇“后记”,前面三则“题记”,封底五篇前人对传主的评价,后勒口上还有一则晏阳初的“自白”。不仅如此,作家在多达九章的篇幅中,从开始到结尾,对于晏阳初的讲述都是充满情感的,这种情感已经达到了诗情的高度,远不是一般的赞许与肯定。作品里的一字一语、一章一节,基本上都是作者自我诗情的流露。作品是这样开头的:“迤逦绵延的大巴山,西接八百里秦川,东连高耸的巫岭,横贯千里。山就是这里的特色,重峦叠嶂,起伏绵延,一眼望去,群山如海,万峰如戟,太阳欲坠未坠。”虽然只是简洁的几笔,但作家对故乡的自然山水的崇敬之情,已经溢于言表,让人过目不忘。作品是这样结尾的:“这一次,晏阳初是真正回到故乡的怀抱了,永远不再离开。他日夜平和的微笑,注视着故乡的人民,一天天富裕,安康。”“每天都会有巴中儿女去拜谒这位一生为民的世界伟人,特别是每年的正月十六,都会有五六万人登临晏阳初博物馆。他们怀着崇高的敬意,走进博物馆,去抚摸那一页页尘封的历史,感受那字里行间跳动的赤子之心。”“平民教育的理想之花,已经结出累累硕果,润甜在亿万人心里。”在这里对历史人物晏阳初人生结局的简要描写,让全书的叙述再次回到了他们的故乡巴中,是饱带情感与充满爱意的。从开头到结尾,全书中都存在着并且充满着作家的情感,并且贯穿始终,这就是为什么一部关于历史人物生平经历的文学作品,本身就像一首抒情诗的最主要原因。一位诗人对一位历史人物的吟唱,一位作家对一位历史人物的礼赞,构成为了这部历史人物传记的本质之一。作家对晏子阳初的一生与人品有着很高的评价,他说:“如果说平民教育是世界史上的绝唱,那么他(晏阳初)就是为这首绝唱而生的使者。”如果没有认识到传主是一位具有宗教情怀的使者,没有认识到传主一生所从事的“平民教育”是世界史上的“绝唱”,作家的感情就不知从何而来,作品里的自我之情也许就没有来历,所以,本书所富有和充实的诗情,首先是来自于作家本人,来自于他们共同的出生地、成长地、发展地,以及他们之间所形成的特殊的结构关系。他们都是这一片自然山水的儿女,并且都是关心中国与世界平民的思想家和探索者。如果苗勇只是一位学者,而不是一位作家,或者说他不是与传主同一个故乡,或者不是一个思想者与探索者,作家本身没有感情基础与认识基础,作品要有充满诗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,至多只是一种外在的赞美,一种礼节性的褒扬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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